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热血巨作问剑,别拦着我,我想逆袭走上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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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问剑》黑灯夏火著

图片来源网络

简介:虞国载乾三年,洢州城下了一场雨。李昂浑浑噩噩醒来,梦见自己的脑袋里,藏着一把剑。

01第一章洢州


  虞国载乾三年,江南道,洢州城。


  初夏的一场晨雨,洗去了天地间的浑浊闷热。


  洢州桥上,行人如织,车马密集。


  桥下宽阔而深沉的河水,由南向北静静流淌,承载着一艘艘载满盐、茶、粮等货物的纲船。


  弘舸巨舰,千舳万艘,或由纤夫牵拉,或由船夫摇橹,没有停歇下来的时候。


  虞帝国继承了前隋的漕运体系,而洢州城则是虞国漕运路线上的重要节点之一。


  所谓“吴门转粟帛,泛海陵蓬莱。”


  “云帆转辽海,粳稻来东吴。”


  南来北往的船只货物,为这座江南道的城市,带来了大量的流动人口,以及...商机。


  洢州桥头河畔的一家家沿街店铺,早在朝阳升起之前就做好了开张准备。


  无论是茶馆,饭铺,酒楼,还是胭脂铺,当铺,米铺,所有店面都宽大气派,显得人气旺盛。然而在众多店铺中,却有一家大门紧闭,并且完全没有开张的意思。


  那是一间悬挂着“保安堂”匾额的药铺。


  “啪。”


  擦过药铺柜台桌面的抹布,被丢到一边,


  一只属于少年的手掌先重重划过古香古色的桐木桌面,再凑到眼睛下,审视着指尖是否残留着尘埃。


  “可算干净了。”


  少年朝手掌吹了口气,随手将抹布丢进盛着水的木盆,伸了个懒腰,坐进柜台后方的椅子里。


  他约莫十四五岁,穿着一件灰色襕衫,内搭短绯白衫,戴幞头,穿长靴,相貌普通,表情格外平静。


  李昂,这是他的名字。


  或者说,是他此世的名字。


  四个月前,保安堂的前主人、李昂的父亲李寒泉,与妻子崔苡因病相继离世。而守孝期间浑浑噩噩的李昂自己,也发生了意外——


  他的脑海里,开始持续不断地浮现出凌乱而稀碎的记忆碎片。


  满是摩天高楼的繁华都市,在街道上疾驰的钢铁车辆,手机,电脑,网络...


  以及在那个世界生活着的、同样名为李昂的存在。


  破碎记忆的来源,和他同名同姓,甚至连长相都一模一样。这到底是庄周梦蝶,还是蝶梦庄周?


  亦或者,是传说中的“穿越”?


  李昂摇了摇头,将杂乱思绪置之脑后,凝神扫视眼前这间熟悉的保安堂药铺。


  药铺店面还算宽敞,地上铺着青石板,四根柱子下方都有圆石垫着,房梁上悬挂下三根细绳,栓着根细木棍,细木棍下悬挂有一包包散发药香的成药,以及写有“小青龙汤”、“麻*汤”、“地*煎”等滋养的小木牌。


  柜台上方,摆放着扁竹筐、药称、捣药臼等杂物。


  而柜台后方的木质架子,则放置着一格格盛有麻*、葛根、乌药、丹参等药物的木盒、陶瓷罐。


  “少爷...咱家快没钱了。”


  轻柔女声打断了思索,李昂转头看去,只见店铺角落里坐着一位穿着青色侍女服的少女。


  她年纪和李昂相差仿佛,长着张可爱的鹅蛋脸,正微皱眉头,将一大堆钱币码在桌面上。


  柴翠翘,李昂家的婢女。


  八年前,虞国南面的周国爆发叛乱,叛*如燎原烈火般接连攻占十座州城,面临兵灾的周国北部百姓纷纷逃离故土,涌入虞国。


  当时局势动荡,卖儿鬻女者不知凡几,李昂的母亲崔苡做主,买下了柴翠翘作为李昂的丫鬟。


  虞国作为当世大国,疆域辽阔,国力强盛,也自诩最为文明,明法规定国中有仆而无奴,


  所以算是女仆。


  “唔...还有多少?”


  李昂叹了口气,从椅子上站起,走向女仆。


  尽管有着庄周梦蝶的插曲,平白多了无数段碎片记忆,但李昂的心智意识并没有改变。


  在父母双亲溘然辞世之后,自幼青梅竹马的柴翠翘,就是这个世界上他最亲近信赖的人。


  顺便一提,虞国民间仆役对男主人的叫法,应该是“阿郎”、“主人”,或者根据主人在家族里的排名,叫“大郎”、“二郎”、“三郎”。


  不过觉醒了现代记忆碎片的李昂,总感觉“大郎”这种称呼怪怪的。


  有种下一秒自己就要起床喝药的既视感。


  遂改让柴翠翘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叫他少爷或者直接叫名字。


  “平钱三千二百八十四,折二钱七百一十五,折三钱七百七十九,折五钱四百二十一,当十钱二百二十,碎银十三两,飞钱二十贯...”


  柴翠翘悬在半空中的纤细如葱手指点来点去,歪了歪头,脸上表情显得有些纠结,“加起来总共是...”


  “三十一贯又三百五十六文,”


  李昂走到桌前坐下,“再加十三两碎银。”


  虞国使用铜钱作为基础货币,所谓平钱就是一文小钱,是铜币体系中的最小货币单位。


  眼下民间流通量最大的平钱是开元通宝,形制外圆内方,直径八分,成分为铜、锡、铅,背面有星月图案。


  其他的还有乾元重宝、大历元宝等,属于前代先帝颁发的年号钱。


  而折二钱、折三钱、折五钱、当十钱,顾名思义,其价值分别为二文、三文、五文、十文。再往上还有当二十、当三十、当四十、当五十乃至当百、当千大钱。面值凑够每一千文,则为一贯。


  至于飞钱,则为虞国的纸质兑换票证——由于铜钱面值小,又沉重,运输不便,因此催生了纸质汇票(类似银行支票)。


  现在放在保安堂桌面上的这张飞钱,比巴掌大一圈,材质为上好的宣州硬*纸,坚韧不易破损。纸张中间写有“贰十贯”字样,下方标注存钱的时间、地点以及办理相关手续的钱庄、责任人,纸张边缘则是一圈复杂繁琐且精美的防伪花纹。


  “最近银价大概每两八百文,十三两碎银就是十贯四百文。全部加起来,那就还有四十一贯七百五十六文。”


  看着堆叠桌面的钱币,主仆二人谁也没有说话,一时间沉默下来。


  眼前的,就是李寒泉与崔苡夫妻,十几年来经营保安堂药铺,在葬礼之后剩下的全部可用资金。


  四十一贯,说多不多,说少不少。


  李昂叹了口气,“城里的物价最近没怎么变吧?”


  “应该没有。”


  柴翠翘掰着指头说道:“白米每斗70文(1斗约等于6公斤,10斗为1石),猪肉每斤42文,草鱼每斤30文,胡饼一枚2文,酸馅(即蔬菜包子)一个3文,梨1个3文,盐每斤40文...”


  “日常生活只算吃的话,两个人人均50文,每天文。但这只包括米、盐、薪柴、调料、油、肉、蔬菜等。如果想多做一两道菜、汤,成本大概是每天文。


  还有买衣服、煤炭、文具、书籍刊物、瓜果零食、蜡烛的钱...”


  李昂略一盘算,他和柴翠翘两个人每天生活成本为文。


  如果要维持以前的小康生活,则为每天文到文。


  “没有任何收入,坐吃山空的话,41贯只够生活大半年左右。”


  李昂揉了揉眉心,没想到穿越面临的第一项问题,不是致命疾病,也不是贪官恶吏,而是最现实的小康家庭破产危机。


  “少爷,那个,其实...”


  柴翠翘揉搓着侍女服的边角,犹豫半天,声如蚊蚋道:“我还有点私房钱的。”


  李昂没太听清,“什么?”


  “十,十贯。”


  柴翠翘脸庞微红,扭捏道,“夫人每个月都会给我月例钱,让我买想买的。除了平时买点瓜果零食,我就一直攒着...”


  “想什么呢你。”


  李昂无奈一笑,伸手轻轻在柴翠翘额头上弹了个脑瓜崩,“那点钱你就自己留着吧,我还不至于靠丫鬟养活。”


  柴翠翘双手捂住额头,撅着嘴巴无声抗议。


  “咳咳。”


  李昂轻咳一声,拍了下大腿,正色道:“我打算,重开医馆。”


  “诶?”


  柴翠翘双手放下,一脸震惊,“诶!”


  “诶什么诶,总得想个办法,不能坐吃山空吧。”


  “可是...”


  柴翠翘张了张嘴,欲言又止。


  李昂看了她一眼,从桌上拿起茶杯喝了口茶,“怕我年纪太小,没人信我?还是怕我医术不精,一不小心把人治死了?”


  “呃...”


  柴翠翘双眼望天,凝视起房梁。


  “嘿,你这丫头。”


  李昂佯装恼怒,伸手将柴翠翘的头发稍稍搓乱,在后者的抗议声中,认真说道:“《诸病源候论》、《千金方》、《千金翼方》、《本草拾遗》、《肘后备急方》这些书我都读过,给人治病绝对没问题。


  这事情我有把握,不用担心。


  对了,家里还剩什么吃的?”


  “少爷你饿了?厨房还有两束挂面,七八个鸡蛋,两小坛酸菜、酱菜...”


  “那就弄两碗煎鸡蛋挂面吧,先凑合吃一顿,吃完饭我出趟门。守孝期结束,该去问候一下老师,顺便问问州学考试的事情。如果能通过省试,有了举人身份,包括开医馆在内的各种事情都能方便许多。”


  “哦哦。”


  柴翠翘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,转身掀起珠帘,去往厨房,但脸上还是留着少许担忧。


  李昂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,轻轻一叹。


  自家人知自家事,柴翠翘作为崔苡钦定的半个女儿和未来儿媳妇,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李昂的人。


  连她都对李昂重开医馆忧心忡忡,外人的想法也就不必多说了。


  李昂手指轻撩过凌乱发丝,指缝下的眼眸愈发明亮。


  无论怎么看,在这个年纪想要撑起一家医馆药铺都是天方夜谭,但是...


  李昂从椅子上站起来,闭上眼睛,屏息凝神,在透过薄薄窗纸的微亮阳光照耀下,双手悬于身前,手掌虚握,像是攥住了什么东西。


  手术刀,划开皮肤。


  牵开器,暴露腹腔。


  吸引器,清除积血。


  ...


  李昂的双手宛如舞台上的指挥家一般,轻柔而稳重。


  切开,止血,结扎,引流。


  切除,重建,接回,移植。


  他的眼前仿佛浮现出一具横躺着的虚拟人形影像,眼鼻口耳心肝脾肺具在。随着李昂用手术刀割开皮肤,虚拟人形的一条条血管,一束束肌肉,一根根神经,均暴露在视野中,纤毫毕现。


  透过窗纸的微弱阳光像是无影灯,耳畔似乎传来拖鞋在无菌手术室地面拖沓行走的声响,记忆碎片里涌出种种气味。


  洗手时的消毒肥皂水气味。


  高频电刀烧灼血肉的气味。


  乃至...各种病灶的酸爽气味。


  李昂悬在半空中的手臂一顿,他仍然记不起另一个世界里,自己具体的人生经历。


  每当用力去想,只能在记忆海洋中,找到如同图书馆书架一般整齐罗列的清晰资料。


  无机化学,有机化学,生物化学,细胞生物学,病理生理学,病理解剖学,医学免疫学,医学微生物,检体,诊断,超声,影像,心电...


  模糊而深刻的情感涌上心头,求学时的艰辛苦楚,初次握持手术刀时的忐忑惶恐,完成手术时的疲倦满足...


  李昂缓缓放下双臂,睁开双眼,眼眸闪亮。


  自己,是一名外科医生。

02第二章收购


  “面好了面好了。”


  随着李昂将装了所有钱财的木盒关好上锁,柴翠翘也捧着两碗热腾腾的鸡蛋挂面从厨房走了出来。


  主仆二人吃着挂面,可能是小时候穷怕了,柴翠翘胃口极好,哪怕只是没放油的清淡挂面也吃得眉飞色舞,呲溜作响。


  “慢点吃,别噎着。”


  李昂微笑着提醒了一句,柴翠翘“嗯”了一声继续闷头捞面,一口面一口菜,吃到最后碗里只剩下一个完整的荷包蛋和少量汤汁,这才依依不舍地咬掉荷包蛋酥脆的边沿,就着汤汁吃完。


  “咚,咚。”


  敲门声打断了此刻的宁静,李昂眉头微皱,看向保安堂的门口。


  孝期刚过,谁会登门拜访?


  他转头看了柴翠翘一眼,后者立刻会意,用手帕擦了擦嘴角,站起身来,从地上提起装满钱币的木箱,走到后院。


  待到柴翠翘离开,李昂这才清清嗓子,走到门前,问道:“谁啊?”


  “李家郎君在吗?在下是城东庆安堂的伙计于介,李小哥唤我于六即可。”


  门外声音说道:“我家郎君派我来,把前几天杏林会例会发的礼盒,给您带来。”


  “你家郎君?庆安堂?”


  李昂眼睛一眯,城东庆安堂,和保安堂一样都是药铺医馆。其主人姓于,名淼水,是洢州城中炙手可热的“福医”。


  福医,不是说他是福州人,或是发福的人,而是指有“福气”的医生。


  李昂从小在医馆长大,对于这个时代的医疗体系了解深刻。


  虞国医疗资源整体上可分为官方和民间两类。


  官方的,以长安太医署、殿中省尚药局、药藏局为首。尚药局和药藏局分别为皇帝、太子服务,有时也听从皇帝安排,替王公大臣、后宫嫔妃治病。


  太医署则负责全国的医*和医学教育。


  这三大中央机构组织严密,集中了医学精英,医疗水平在当世可谓首屈一指,但与之相对应的,则是虞国地方医疗水平的落后。


  前隋的《颜氏家训》卷五《省事》如此形容“博而不精”之士——“...卜筮射六得三,医药治十差五,音乐在数十人之下,弓矢在千百人中...”


  本朝医圣孙思邈也在《急备千金要方·原序》中直白说道:“今之医者,但知诊脉处方,不委采药时节,至于出处土地、新陈虚实皆不悉,所以治十不得五六者,实由于此。”


  治十不得五六,也就是说大部分医者的治愈率在50%以下。


  要知道,这个时代的医疗体系,缺少足够详实的数据参考,比如病人的体质、年龄、身体状况,具体病种,就医前病症轻重,病程长短等。


  许多病症,是患者可以凭借身体抵抗力自愈的,这部分人群也被计算到治愈成功的案例当中,也就是说,大部分医师的真实治愈率,还要继续估低。


  医师整体水平的平庸,严重打击了民众求医问药的积极性,以至于大量典籍都对此做出批评、嘲讽。


  《汉书·艺文志》:“...及失其宜者,以热益热,以寒增寒,精气内伤,不见于外,是所独失也。故谚曰‘有病不治,常得中医。’”


  这句流传久远的民谚,指的是有病不治,反而能得到中等水平的治疗,再怎么样也强于被庸医误诊害命。


  “虽未能尽除小疾,然贤于误服恶药。”


  本质上是出于对庸医的不信任与嘲讽——至于所谓的“劝人不要乱吃药,要讲究天人合一,自然愈合”,反倒是对这句讥讽话语的曲解,把骂人当夸人。


  总之,虞国医疗整体水平的落后,催生了种种乱象,许多平民得了病,就在家里抄写《新菩萨经》、《劝善经》,希望靠抄写佛经,行善积德,来祛除疾病。


  抄佛经不去看医生自然是等死行为,但信医书也没好到那里去——这个时代的医书良莠不齐,多有自相冲突、语义语句含糊不清的情况,甚至还有堪称猎奇的民间药方。


  比如本朝前期编纂的《本草拾遗》,就称“人肉可治赢疾(可能指结核病)”,导致“民间以父母疾,多刮股肉而进”,害死了不知道多少孝子孝女、仁母仁父。


  以上种种情况,催生了“有福气的医生”,即“福医”的出现。


  这类医生本身毫无医术可言,只是因为机缘巧合,“治好”了几个病人(大概率是靠病人自己体质自愈),从此一炮而红,被万众追捧,只要开出药方,就有千百人抢购,也不管对症不对症。


  如果病人吃了药,病症愈合,那就是医生的福气,通过药物传染给了患者,让患者治愈。


  而如果病人吃了药,病症没能好转,那也是天命注定,患者自己命薄,享受不到医生给的福气。


  就算患者死了,也怨不得别人。


  正说反说,福医都立于不败之地。


  于淼水,就是典型的福医。


  六年前,他还只是个穷得连二十文钱都拿不出来的江湖游医,衣衫褴褛流落到洢州城中,以一种号称“千种之疾,入口而愈”的神药,治好了上百名患者,从此名声大噪,日进斗金。


  而他所谓的神药,则是——绿豆汤。


  没错,于淼水一开始只会开一味药方,绿豆汤。


  小儿腹痛?喝绿豆汤。


  头疼脑热?喝绿豆汤。


  气血不均?喝绿豆汤。


  妇科疾病?喝绿豆汤。


  于淼水让上门求药的患者,早上喝,晚上喝,饭前喝,饭后喝,煮成浓粥喝,煮成稀粥喝,热着喝,冷着喝,让城里的绿豆价格都往上翻了一翻。


  伊州城内,是有杏林会(民间医师自发组成的公会)存在的。


  面对外地来的、不讲规矩明摆着欺骗愚夫愚妇的于淼水,杏林会的医师们,一开始自然愤懑不平,要给他教训瞧瞧。


 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,那些自称成天喝绿豆汤,感觉自己体质越来越好的百姓,却越来越多。让杏林会的医师们不由得犯嘀咕。


  水平低下的医师将信将疑,觉得于淼水可能就是真的有福气的“福医”。


  而水平较高的医师,虽然知道于淼水是在欺世盗名,也没有办法阻止愚夫愚妇的狂热——患者会自己拿出证据替于淼水证明,古籍上都说了,绿豆甘凉,煮食清胆养胃,解暑止渴,利小便,已痢疾,厚肠胃,明目,治头风头痛,除吐逆,治痘肿,利肿胀...


  如果吃了绿豆汤还不好,那就是吃的不够多。


  于淼水懂得抓住机会,在靠卖绿豆汤成了“福医”之后,见好就收,靠着第一桶金在洢州城买下店面,开了药铺医馆,真的聘请了郎中大夫坐诊,他自己平时也不在出诊,或者大谈“绿豆汤治百病”的理论。


  李昂在脑海里快速过了一遍于淼水的背景,心底默默“啧”了一声,伸手搬开门栓,打开房门。


  他对这种欺世惑众的江湖骗子,一点好感都没有,不过杏林会竟然让于淼水加入,倒是出乎他的意料。


  丧期的四个月里,外面发生了什么?


  “于六郎是吧?”


  李昂朝门外的灰衣小厮点了点头,“杏林会的东西...”


  “在这。”


  于六笑着将一个边角镶铜木盒双手奉上。


  李昂接过木盒打开,扫了一眼,和以前杏林会每次例会发放的礼盒一样,里面装着硝石、*参之类的小礼品。


  “多谢了。”


  李昂关上木盒,扫了眼站在原地不动的于六,皱眉道:“还有什么事情么?”


  “咳,是这样的。”


  于六拱了拱手,故作犹豫说道:“我家郎君想让我向您问问,近期...是否有出售保安堂店铺的意愿。”


  “什么?”


  李昂眼睛一眯,伸手捏住门框,冷声道:“没有,慢走,不送。”


  见李昂作势要关门,于六急忙说道:“我家郎君愿出十八万钱买下保安堂!”


  十八万,也就是一百八十贯,足够在城外买四五十亩中等农田,或是在洢州城内稍微偏远一点位置,买两座同等规模的住宅。


  砰!


  房门直接关上,于六在门外一咬牙一跺脚,“十八万钱,再加城里一套宅子...”


  “出多少我都不会卖的,”


  李昂冷漠道,“回去吧。”


  “你...”


  于六深吸一口气,冷静下来,在门外拱了拱手,说道:“那我家郎君今日晚些时候再登门拜访,让他亲自跟您面谈吧。”


  说罢,便紧抿嘴唇,甩袖离去,将一句冷冷的“走着瞧”丢在风中。


  李昂听着外面逐渐远离的脚步声,表情冷淡地转过身来,将礼盒随手放在柜台上。


  “走了?”


  柴翠翘的小脑瓜从珠帘后面冒出来,“怎么回事,于淼水要买我们家房子?”


  “估计是看上这块门面了吧。”


  李昂摆手说道:“这条沿河街道临近洢水桥,人气旺盛,于淼水想要再进一步,得从城东搬到这里。”


  “那...”


  “当然不能卖给他。”


  李昂冷笑道:“丧期刚结束就派仆役上门询价,分明是吃准了我还未及冠,没有谋生能力。


  都是开医馆药铺的,稍微算下人流量就知道营业额和净收入。


  恐怕他以为我们没多少积蓄,怕坐吃山空,会毫不犹豫卖给他吧?


  哼,于淼水,空有经营头脑,却无医心医德,让他捡到好地皮,只会助纣为虐。”


  “嗯嗯。这厮也太坏了”


  柴柴赞同地点了点头,攥着小拳头朝空气用力挥了几下,像是要隔空把于淼水锤死。


  ‘更何况...’


  李昂走到桌前,拿起冷了的茶水,凝视片刻,一饮而尽,在心底默默道:‘这间保安堂...还有秘密存在。’


  李昂记得很清楚,四月前他第一次觉醒异界记忆,就是发生在喝了后院井中的水之后。


  尽管不清楚这二者之间是否真的存在什么关联,但事关自己最大的隐秘,无论如何都不能冒这个风险。

03第三章铜钟


  柴翠翘问道:“那他下午还要过来?”


  “管他来不来。”


  李昂随意道:“好了,你去箱子里取二百文钱,我出门一趟。”


  “已经准备好了,给。”


  柴翠翘微微一笑,拿出一个颜色朴素的布质袋装钱包递来。


  李昂赞许地点了点头,“很贴心嘛,等会儿买水果回来给你吃。”


  “要奉化蜜桃!白皮的那种。我看街角那家八果斋前几天已经上新了。”


  柴翠翘眼睛一眨一眨,闪着早有预谋的亮光,吸溜了一下口水,“两寸半那么大的才五文钱一个,吃一两个就够一顿晚饭了。还有海州的桑葚,三文钱一串。哦哦,还有石榴,不过那要十五文一个,太贵了。还是买点餭吧。”


  餭是一种用玉米、大麦等粮食发酵糖化制成的饴糖,一文钱就能买到一小块,可以嚼半天,算是最物美价廉的儿童甜品。


  “嘿,你还得寸进尺了?”


  李昂笑着搓了搓柴翠翘的头发,将钱包揣进兜里,经后院出门。


  刚一出门,就听见惊喜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,“日升?”


  李昂转头看去,只见一位保养得当、穿着半袖的三四十岁妇女,正拎着包,和侍女一起走近过来。


  “宋姨。”


  李昂笑着打了声招呼。


  叫出他小名的宋姨,是保安堂隔壁酒楼——兰生楼的掌柜,她和李昂母亲崔苡是同村远亲,两人先后嫁到洢州城来。


  不过宋姨丈夫早逝,留下举目无亲的孤儿寡母。宋姨一边经营酒楼,一边抚养儿子宋绍元,期间李家帮了她很大的忙。


  双方既是远亲,又是邻居,有通家之好,算李昂的半个阿姨。


  四月前李氏夫妻逝世的时候,也是宋姨帮忙张罗的葬礼。要不然以这个时代高昂的葬礼价格,李家最后连二十贯都省不下。


  “日升你要出门啊?”


  “是啊。”


  李昂点头道:“买点新茶给留轩先生送去。”


  蒲留轩,李昂所就读的洢州州学的教授,同时也是李寒泉的知交好友。


  “嗨,还买什么新茶啊,家里有。”


  宋姨一摆手,指挥边上的侍女道:“绿衣,你去酒楼库房拿两罐渠江薄片来。”


  “姨,真不用。”


  李昂颇为无奈,渠江薄片是茶之名品,价格昂贵,就算不是皇室专用的贡品级别,中下等的渠江薄片也要五六百文一斤,完全不在李昂的考虑范围内。


  宋姨摇头道:“什么用不用的,都是自家人。绍元那孩子又和朋友去游山了,马上就要省试了,还一点都不专心学业,回来我非得训他不可。等会儿你就把他的那份也送去给先生吧。”


  “宋大哥在州学出类拔萃,考试次次名列前茅,今年省试必定能考个举人回来,游山玩水权当放松心情了嘛。”


  宋姨的儿子宋绍元性格诚朴宽厚,为人友善,才思敏捷,是洢州州学里的风云人物,也是这次省试的热门人选。


  李昂与宋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,很快侍女就拿着两个用红绳系好的小巧陶瓷罐过来。


  宋姨强迫李昂收下,又以长辈身份唠叨了半天,叮嘱李昂以后要刻苦读书,不要辜负父母期望云云。


  待到李昂离去,宋姨看着他的背影,想起自己以前丧夫的时候,触景深情,拿出手帕擦去眼角泪水,小声道:“唉,真是苦了这孩子了,一个人维系家业...”


  ————


  “胡饼,烧饼,蒸饼,五文钱一个!”


  “卖醪糟哩,醪糟,七文钱一碗。”


  “毕罗,樱桃毕罗,梨毕罗,苹果毕罗...”


  “滑忆雕胡饭,香闻锦带羹。新面来近市,汁滓宛相俱...”


  李昂提着两罐渠江薄片行走在街道上,听着沿街商贩的高声叫卖。


  蒸饼上圆下平,是记忆中的馒头,醪糟即是甜米酒,至于毕罗,则为烧麦造型的馅饼,放肉就是咸味,放水果就是甜味,甚至还有蟹*毕罗,蛋*毕罗,万物皆可毕罗。


  雕胡饭是用苽米煮成的饭,锦带羹是用莼菜煮成的羹。


  用本朝诗人杜工部的诗打广告,来得出来那位小商贩还挺追求风雅的,只不过后面两句“新面来近市”其实是杜工部的另一首诗《槐叶冷淘》,说的是用槐叶汁与面粉合制的冷淘凉面,颜色碧绿近似翡翠,用冷水汀过后可以消暑清凉。


  洢水河是这座城市的大动脉,沿河街道除了卖熟食的流动摊贩之外,还有卖水果、卖家用杂物的。


  许久未出门的李昂聆听着各色叫卖声,车马声,碗筷碰撞声,闻着清晨雨后的潮湿水汽与食物香气,感受着微风拂面,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,将眼前繁华景象与记忆中的商业步行街重叠在了一起。


  他伸手从空中抓住一片飘落的柳叶,单手捏住放在嘴边轻轻吹响,时不时停下来和街边的邻里熟人打声招呼。


  “铛铛铛——”


  悠远洪亮的钟声自北面响起,街道内侧的店铺伙计,纷纷停下手头工作,到柜台前拉响自家铜钟,而街道外侧的沿河摊贩,也拿出铜铃,摇了起来。


  连洢水河上行驶着的货船,也由船夫拉响挂在船头的铃铛。


  虞国把一天时间分为十二时辰,子、丑、寅、卯、辰、巳、午、未、申、酉、戌、亥,对应李昂记忆中的一天二十四小时。


  子初,是23点,子正,是24点,丑初是凌晨1点,丑正是凌晨2点。


  此时此刻,响彻整座洢州城的钟声,是昊天道观敲响的,第几时辰响几下。而城中所有居家民众,则要在辰正(早8点)和戌正(晚8点),也随钟声一起敲响自家铜钟、铜铃。


  至于为什么?


  千百年来,昊天教覆盖范围内的天下各国各地,都是如此,时间长了,便没人去问。


  听说,似乎,好像,


  每天雷打不动响起的钟声,除了报时之外,还有驱逐妖邪的功能...


  不过这个世界,真的有妖魔存在么?


  李昂稍稍收敛笑容,将柳叶随手收起,默默加快了脚步。


  如果真有妖邪,觉醒了异界记忆的他,会不会被认定为邪魔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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