患者是最好的老师
他们让你的理论丰满，心有所安！
D老太算是慕名而来，单从年龄来讲叫她老太似乎并不合适，她今年53岁，黝黑发红而又憔悴的面庞，布满血丝的双眼，略显夸张的黑眼圈，再加上那头灰白的头发，焦燥的状态，所呈现出的既视形象比实际年龄至少大了20岁，看着眼前这个被病痛折磨的可怜人连忙招呼她坐下，
“怎么不舒服”
我问了好几遍，她儿子也在她耳旁辅助传达，提高了几次音量她才算听见，
“四天都没睡成觉了”
她大声的回答，满脸疲惫与焦躁，坐直的身子也不自觉地欠向我这边，双手还不停的比划着
“这边耳朵听不见，聋了，这边耳朵嗡嗡叫，叫的我睡不着，头还疼，这咋弄啊，先生”，
她满脸愁苦，这里稍上点年岁的人称医生为先生，
“四天四夜没睡了？”
（图片来自网络）
我略带吃惊和怀疑语气的问话她也没听到，我再次望向她那黑眼圈，像极了动画片里的哪吒，一时竟不知如何提炼她这个主诉，后来终于在她儿子的配合下，大概弄清楚了发病过程：老人除了“老慢支”并无他患，人高马大的她也算有力气，平时露天菜市场贩鱼为生，风里来雨里去的，“老慢支”时时发作，10余年了，间断不规律用药，20余天前突发左耳失聪，右耳鸣响，于医院，诊断为特发性耳聋，输液治疗十余天症状有增无减，近四天来耳鸣烦躁，几无睡觉，特来寻求中医治疗，证见双颧红，白睛满布血丝，黑眼眶，焦躁不安，舌质淡，花剥苔，脉滑数，证属肾阴不，足肝阳上亢，治以补肾益精，平肝聪耳，处以耳聋左磁丸合二至丸加减：
女贞子10g旱莲草10g熟地15g山药15g
山萸肉15g茯苓15g泽泻10g丹皮10g
石菖蒲12g麻*10g磁石（先煎）30g
药煎好后用筷子头用药液湿润后，蘸取少许朱砂吞服
并嘱其三剂不效可做进一步检查，并把号码留于他儿子，再三叮嘱，如有不适及时同我联系。暗自思忖应该方药对症，便期待三天之后的复诊，我总是这样，每次都非常期待患者的病情反馈，既有期待，也有惴惴不安，年轻中医总有一颗无处安放的心，呵呵
第三天没来，电话也没有。药没吃完？没啥效果抑或是加重了？第四天…第五天还没来，心中不由得打起了鼓，心里自己对自己不停地说，还是要多临证，还是要多临证，既是自我安慰，吊了那么多天的水都没治好，还加重了，我治不好很正常，又是为自己此时的无能找借口，这病我接触的少，以后多看多治就会治了，凡此种种想法，纠结了一阵子，第六天终于来了，先是千恩万谢，说是当晚8时左右服了一次药，次日凌晨2时许因突发眩晕、呕吐医院，急查头颅、颈椎CT检查，因未见异常，并未用药，自觉吐后耳聋随即消失，仍有轻微耳鸣，睡眠亦有改善，继而又提出问题，为啥吃了药会吐，会晕呢，吐了晕了之后为啥耳朵能听见了呢，还说就喝了那一次，还有两副药没敢喝，怕再吐，我只是笑，心中石头总算落了地，至于是不是属于玄冥反应我不是特别确定，但是知道，这个左磁丸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，就问她为啥这几天也不来电话，也不来复诊，说是家里人见她不聋了，能睡着觉了，检查也做了没啥事，认为她病差不多好了，就没带她来。看她这次精神状态像是换了个人，未见花剥舌苔，嘱其无需调方，将剩下两剂尽服即可。
后患者要求为其治疗“老慢支”，期间耳聋耳鸣未再出现，此为后话。本案需要说明两个问题：方剂选择及“玄冥反应”问题。
患者先经诊断特发性耳聋，继而输液治疗，症状有增无减，期间出现四天不眠不休，考虑糖皮质激素应用结果，此系本病常规治疗。中医治疗耳鸣耳聋者多从肾、肝胆论治，盖因耳为肾窍、胆经入耳之理论为先导，本案即从肾论治，使肾开窍于耳的理论丰满起来。
（图片来自网络）
本案选方耳聋左磁丸合二至丸加减，耳聋左磁丸可见于《重订广温热论》（清-何廉臣）、《饲鹤亭集方》（清-凌奂），此二方同名而药异，但又均以六味丸加磁石为基础方，可见所肾阴不足之病机，所异者，前方加用收敛固涩，益气生津，补肾宁心之五味子及开窍豁痰，醒神益智的石菖蒲，后方加用疏肝解郁之柴胡，然本病案先有激素之冲击，后有四天四夜不眠之煎熬，花剥苔，双颧红，黑眼圈，一派阴虚火旺之象，故选前方更加二至丸以增滋阴之力，故能一剂阴亏得济，花剥之苔消失，而耳聋得愈，耳鸣减轻，所加朱砂者，意在清心镇惊，安神，此药只入丸散，切不可入汤煎服，故嘱其蘸末吞服。
所用麻*者，时值研读*煌教授文章书籍，讲到麻*应用的体质，形象地说麻*体质就是鲁智深，就是李逵，并可用于醒脑开窍，治疗突发性耳聋（见《经方》杂志所刊《*煌教授麻*汤类方临床应用》一文），符合患者体貌，故予以应用。
另需说明的“玄冥反应”的问题，患者于一服后出现眩晕、呕吐之征继而耳聋若失，考虑“玄冥反应”。“玄冥反应”一词现行中医教材中并未体现，但见于古书记载及临床报道，《书经》称“药不瞑眩,厥疾勿瘳”,其意为服药后,若人体没有明显的反应，则疾病难以被治愈，虽服药愈病并非都出现明显反应，但药后有明显反应者常收效显著，该病案即是又一例证。或问焉知此非麻*之副作用，麻*的副作用主要来源于其所含麻*碱及伪麻*碱所致的过度兴奋心脏及过度发汗，此案药后仅有眩晕、呕吐，非麻*之弊，且大量滋阴药物本可抑制麻*辛烈之性，麻*宣肺之功或可有利津液输布。
我在临床所见耳鸣者众，耳聋者寡，多因耳聋患者较为重视，先于耳鼻喉科诊治，中医门诊往往最后考虑，耳鸣者查无器质性病变，治无可治后方来服中药、扎针灸，观其脉证，知其肾阴不足者众，随证治之，此所谓
耳为肾窍非妄言，肾阴亏耗火上炎，
头晕目眩神难安，耳聋莫忘左磁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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